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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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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這些事情的,不然這家主之位又怎麽會輪到別人。

“還望諸位將今日之事藏於腹中,若是不能,便要小心些,要是有一絲一毫地流傳出去了,又叫我知道了,就不要怪老夫不講情面了。”

明明是溫婉之音,輕輕細細,說的卻是威脅在場所有人的話。而在場的人卻無人敢違背,因為坊間對這個江家二長老流傳過這樣一句話,“面若佛陀,不怒不喜。心似閻羅,夜間冥魔。”

“都散了吧。”江溟道。

大長老帶頭帶著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三長老自然不敢掀起什麽浪花,也乖乖溜了。其餘江家子弟依次離開。

陽青櫟一堂審判聽下來,腦袋都驚楞了,連尋找陽青桉他們的事都忘光了,隨著玉冬來一起離開了。

肖季蓮扶起榆木,冰絲難解,她看了一眼江溟,只見江溟右手一出收回,眨眼間,榆木身上的千年冰絲就斷了一地,然後消失不見。

肖季蓮帶著榆木也隨後離開,臨走前,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江溟,總覺得這個人不僅功法深厚,心機更是深不可測,無論他們說出什麽事情來,他都沒有驚訝過,一直是平平淡淡的,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了然於心一般。

所有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還被綁著的江景之和陽青夜、江溟以及他的隨從。

江溟站起身,腿腳有些不便,走得緩慢,他走到陽青夜面前,“師兄,我送你離開吧。”

陽青夜點點頭。二人同行。

可他們剛要走,身後的江景之卻大喊:“他不能走,我要殺了他替我父母報仇!”

江溟停下腳步,身後的隨從立馬堵住了江景之的嘴。

兩個冰冷的字從他口中吐出,“蠢貨。”

“彥升,你把他帶我我院子裏去關著。”

身後的隨從頷首,恭敬道:“是。”然後提著江景之便消失了。

隨安城外

月色高懸,莫不是盛夏的緣故,今日的月色明亮得很。

“江溟就送師兄到此了。”江溟拱手,“師兄多保重。”他轉身就要回程。

“冥江。”陽青夜大喊,江溟停住腳步。

“你為何要放過我?修仙之人的第一條原則便是不可放過任何一個魔物,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避免埋下來日禍患。”陽青夜不禁問道。

當年他父親教他這條原則的時候,他也曾年輕氣盛反駁過,可是如今看看他自己做的那些事,他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斬草除根才能避免禍患,不然就是後患無窮。

只聽見江溟淺淺地笑了,“師兄,若是論起罪孽,我遠比你更該死。”他轉身,“日後不要在人前輕易暴露身份了,也不要使用那些魔氣。好好的,說不定還能再見到鶯姐姐。”

“她……”陽青夜一想到元鶯,聲音哽咽。

“走吧。此後一別,後會無期。”來日的隨安到底會變成何種模樣,他也不敢確定,如今能走一個是一個吧。

江溟再看他一眼,然後轉身,走得果決,獨留陽青夜一人沐浴在城外的月光裏。

陽青夜看著他的背影,苦笑連連,他為何每每都會落到這種結局,天下之大,又何處容他。

江溟回到江家之後,第一件事不是去找被關在他房裏的江景之,而是輾轉去了肖季蓮院子裏。

而肖季蓮折騰一宿,洗漱之後,運行一個小周天療傷,在毒寡婦那兒受的傷還是留下了些痕跡,看來要養幾天才能覆原。她躺在床上,想著今日這一出鬧劇也還一時半會兒睡不著,正在床上數數字。

“肖姑娘。”

門外傳來聲音,肖季蓮一個激靈就爬起來了。這女音,二長老?

肖季蓮穿好衣服,打開門一看果然是二長老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之下,若不是年紀大了,倒是俊美無雙,頗有仙風道骨的氣韻。可是一想到這個人心機深沈不可測,她就沒了欣賞美大叔的意思。

“二長老?”肖季蓮走到他面前,有些怵他,“有何貴幹?”

江溟微微翹起嘴角,真誠道:“我是來像肖姑娘道歉的,今日是我江家誤會了姑娘,還鬧出了這樣一場醜劇,讓姑娘見笑了。”

“無礙,誤會解開了便好。”

兩人對視良久無言,肖季蓮心裏有些發毛,“二長老若是無事,我就先回去睡覺了。”

江溟也不阻止她,等她一腳跨進門檻的時候,江溟開口了,“姑娘今日所用秘術著實叫人震驚。”

肖季蓮立馬轉身看著他,心中七上八下,不知他到底想做什麽。

記憶之術,較之夢魘之術還是有所區別,可窺人記憶,卻難以以此術造夢殺人,她不記得自己說出口過這是什麽術法。

更何況,她沒有提及過這是藍鳶傳給她的,也不曾暴露過藍鳶會此術。便是眾人震驚,也只會是以為這是她肖家秘術。就連陽青夜應該也只會是猜測而已?

肖季蓮穩住陣腳,“不知長老想說什麽?這不過是我肖家的雕蟲小技而已,不足掛齒。”

“是嘛?竟是肖家的獨門絕技,我還以為是藍鳶親自教的呢。看來是我想錯了啊。”江溟好似恍然大悟一般。

“你到底是誰?為何什麽都知道!”肖季蓮脊背發寒。

只見江溟沈了臉,“我今日來,只是想告訴你,有時候好奇心不要那麽強,沒有把握的事就不要做,有時候就是身懷絕技也只會帶來禍端,這個道理,藍鳶應該比你更明白。”

今日若不是他想借此將師兄送走,就算是她用了記憶之術又如何,殺了在場的所有人,誰又會知道真相到底幾何?在江家的地盤上想揭穿江家的人,如此蠢事可真是沒有她父親一般聰明。

“你……”肖季蓮不敢再出聲,扶著門框,手心冒汗。

她看著江溟一拐一拐離開的緩慢步伐,心中一陣森寒。“心似閻羅,夜間冥魔”竟是半點沒錯。

江溟回到自己院子裏,看見站在門口接他的彥升,把手放在他手臂上,氣息有些不勻。

彥升有些擔憂,“長老可還好?”

“無礙。”江溟右腿幾乎已經麻木,完全不聽使喚,江溟只能是拖著自己的腿往裏面走。

江溟坐回到他夜溟院客堂的主位上,彥升拿來一塊白裘蓋在他的腿上,江溟整理好自己的儀容,道:“去把江景之帶上來吧。”

“長老,你今日已經甚是疲憊了,不如還是明日吧。”彥升看著江溟鼻尖冒著細汗,身體有些微顫,很是擔心。

“無礙,去吧。”

彥升抿了抿嘴,最後只能是聽令,“是。”

江溟見他出去,擡手施法,將所有的法力都送入不聽話的右腿,幾個呼吸過後,收手。江溟的手都在抖,他端起旁邊的一杯冷茶往自己嘴裏送,讓自己冷靜一些。

彥升帶著還被捆著的江景之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正襟危坐,端正威嚴的二長老。

“長老,人帶來了。”

“嗯。你下去吧。”

“是。”

彥升行禮後退離開。

江景之看著二長老,心中憤恨不已,卻毫無辦法。他瞪著江溟,也不開口也不行禮。

江溟一揮手便解開了他身上的束縛,江景之被松開,緩了緩自己酸痛的手臂,不情不願道:“多謝二長老。”

“坐。”江溟對他的無禮倒是絲毫不在意。

江景之冷言道:“景之不敢。”

“坐吧,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會想聽的。”

江景之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不知道這個雖富盛名平日裏卻從不露面的二長老到底要做什麽。不過他倒是乖乖坐下了。

“你一直很恨他,因為他殺了你父母。”

江溟用這鋪陳直敘的語氣講述江景之的父母之仇,江景之怒言:“難道不應該嗎!”

“若我說他所言不虛,是你父母先有愧他在先呢?”

“不可能,我父母絕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江景之急忙否認道。

江溟笑一笑,似乎是覺得他太過天真,“誰說就一定是要故意了,有時候許多仇恨和錯誤都開始在無意之間。”

江景之看著他,此言有理,讓他似乎無話可說。只能是壓抑著自己想反駁的欲望,聽他細細說下去。

十九年前四大修仙世家的十年之約大會上

十年之約是四大修仙世家的每十年一度的盛事。

通過各家比試,一來可以看一看下一輩的孩子們修煉如何,平輩之間切磋切磋,若有不足便回去加強,下一個十年再戰。

二來給這些孩子們一個出頭的機會,不論名望,只看本事,若誰能挑戰自家家主成功,那繼任下一任家主之位希望極大。

三來也是四大修仙世家的“友好交流”。按本事說話,再排四大世家的修仙排位。

最後一件便是讓孩子們先各自了解了解,若是能湊成姻親也是樂見其成的。

故而這十年之約大會影響力極大,各家都無比重視。這一年可不就剛好輪回了陽氏作為主辦方。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好了還是日更好了

☆、悲慘的神女

江溟現在都還能記得那一幕幕盛大的場面。鑼鼓喧天,震天雷,花禮炮,紅綢帶,俊男美女樣樣不少。那是四大世家實力和權勢的象征。

那時候的他已經回到了江家,身為江家的旁支,他本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等盛會的,但那時的他修煉小成,便作為江景之的父親江流溪的隨從的一員前去的。

他還記得那一年的盛會上最負盛名的兩個人便是陽氏陽青夜和江家的江流溪。

一個囂張無法無天,不可一世卻法力高深,是陽家的嫡系子弟,一時風光無兩,無人可與他匹敵,所有人都說他會是下一任家主。

另一個翩翩君子,沈穩大氣,精通術法,只可惜已與玉家的小姐玉寒柔成親了。

所以相較起來,雖然陽青夜脾氣差了點,但還是比江流溪更受歡迎。

只可惜那些個把陽青夜當作是未來的如意郎君之時,沒有料到這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心中早就對一個不起眼的女子春心暗動了。

只待十年之約大會一過,他打敗自己的父親,將陽家的家主之位牢牢握在手中,便是以此為聘禮,娶他心愛的女子為主母,到時候成親大禮與繼任大典一起舉辦。

只是世事難料,原本該是他大放異彩的盛會,卻變成了他日後一生悲慘的轉折點,不僅是毀了他的一生,也毀了這許多人的一生。

開幕大典上

陽氏從不露於人前神鳥也在空中盤旋,以示陽氏對此次大典的重視。

彩綢飄蕩,各家子弟按世家順序排名入場。江家作為主辦方家主便是一早就在場內主持儀式了。由其子陽青夜作為最後一隊帶隊入場。

前面便是一直排在最後一位的江家。陽青夜在身後抱臂等著他們入場。

江家因為修的劍道,又繞貍兆之水,故而劍法一直偏柔軟。

在幾家中比起陽家的神鳥不死不休,玉家的以百樂之聲為器,再有肖家的霸道刀法,這些年一直是排在末位。

不過今年有江流溪這個少有的驚世天才在,說不定江家的排名會有所上升也說不定。

看著前面溫文爾雅、身姿挺拔的江流溪,陽青夜忍不住想,不過今年的第一位還會是他們江家。

陽青夜看著他前面的一位女子,發髻豎起,是婦人裝。看她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看來是有身孕了。

這便是江景之的妻子玉寒柔吧,他猜想,懷有身孕,行走較慢,故放在隊伍較後的地方,既全了禮數,又留下了隨從照顧,也算是心細了。

陽青夜有些心裏冒酸水,人家孩子都有了,他卻連小手都還沒摸上,忍不住身子悄悄往右靠,腦袋都要貼到旁邊一個身穿淺綠碎花裙的女子身上了。

“你看前面那婦人,人家孩子都有了,你什麽時候答應嫁給我?”

元鶯一看前面的女子,果真如此,一看是江家的隊伍,心下明了。而後一腳踩在陽青夜的腳上,“你若是再胡言亂語,我明日就告訴你大少夫人,說不想在你這兒伺候了。”

元鶯一下就拿到了陽青夜的痛處,陽青夜癟癟嘴,不敢再胡言。元鶯本是他大嫂的陪嫁丫鬟,是他接親那一日一眼就瞧上了,好不容易磨著大嫂才將人要了過來。可不能就這麽給回去了。

元鶯瞧著玉寒柔一女子又有身孕,雖有隨從照料,但都是男子,便上前一步,攙扶住她的手臂。

玉寒柔一驚,回頭見一女子笑吟吟地看著自己,“我叫元鶯,是陽家二少爺的丫鬟,看你都出汗了,有了身子站著很辛苦吧。我來幫幫你。”

玉寒柔擦擦汗,也笑著回應:“多謝姑娘了。”又有些窘迫,看著周邊清一色的男子,“此次大會,夫君想比一比,所以多帶了些弟子,丫鬟便少了些,倒是叫你見笑了。”

“無礙,我家少爺也是如此,只帶了我一個丫鬟。”

凡是隨嫡系子弟帶隊的方陣入場之人都是要上擂臺比試的,名額有限,自然是不會用普通丫鬟仆人作數。當然所帶的妻女倒是不用上臺,若是自願想比試,也可以。

很快久到了隨安江氏。

聽司儀念:“貍兆水隨安江氏江流溪到——”

只見江流溪帶著江家人,不慌不忙踏上紅地毯,一身正氣,就在其他弟子入座下邊的座椅,江流溪登臺坐到上面的觀望臺上時,元鶯也扶著玉寒柔款款蓮步走上臺階,想將人送到江流溪旁邊。

陽青夜在下邊牙都咬碎了,別人家的婦人你就這麽熱心,本公子天天圍在你身邊也不見你攙扶攙扶我,濫好心!

眼見著元鶯就快將人送到上面了,陽青夜啐了一口,算了看在你今日好好打扮來陪本少爺參加典禮份上就放過你了,陽青夜看著元鶯腰肢纖細一扭一扭的,心裏碎碎念。

他也整理好衣服和站姿,就快到他入場了。從身後看來倒是器宇軒昂,像那麽回事兒。

可誰知就在他要上場的時候,玉寒柔竟然腳一滑,“啊——”從上面摔了下來。

“柔兒!”江流溪也顧不上這許多趕忙飛撲上去,可距離實在有些遠。

好在有元鶯在,元鶯一開始被玉寒柔也帶得往下倒,好在很快就穩住身子,抓住玉寒柔的手,往上一送,穩穩將人飛到江流溪的懷裏。

她自己反倒是“咚隆隆”幾聲響滾到了地上,陽青夜連忙飛上去,只可惜晚了一步,未能接住她。陽青夜立馬將人扶起來,“鶯鶯,你沒事吧!”

元鶯看他滿臉焦急,把自己抱在懷裏,這麽多人看著有些害羞,推開他,“我沒事。”

陽青夜不放心,將她四處都檢查了一遍,擼起袖子,看見手肘被蹭開了好大一塊皮,還在冒血,怒道:“你還說沒事!”

江流溪安慰好自己的妻子,將她扶到座位上,確定沒事了,才連忙下來查看元鶯的傷勢,“多謝姑娘相救!若非姑娘,流溪今日真是……”

“沒事沒事。”元鶯站起來,“我皮結實,摔一下沒事的,倒是尊夫人沒事了吧?”

“柔兒無礙,還是要感謝姑娘相救。”

“若只是看到這兒,便只會是一場皆大歡喜的局面,誰也沒出事,陽家還對你救命之恩。”江溟忍不住對聽他回憶的江景之感慨道。

“那……是為什麽?”江景之不禁問道,是什麽會讓原本和氣且惺惺相惜的四人結下如此滔天之恨。

“怪就怪那就是命。”

本是避免了一場悲劇的好事卻引來了更大的一場劫數。

只見原本在空中翺翔飛舞的神鳥卻突然之間直沖元鶯,當所有人都大驚之時,神鳥卻是停在了她的肩膀之上,伸出舌頭舔著她的腦袋,久久不曾離去。

如此情景,旁人或許不知道,可是在陽氏待了許多年的江溟卻知道,那是神鳥選中了元鶯作為神鳥的表現。

不僅僅是眾人皆驚,就連元鶯和陽青夜也大驚,甚至可以說是慌亂。

元鶯一動不敢動,傻看著陽青夜,呢喃道:“怎麽會?”

陽青夜也是楞在了原地,他回神,趕忙吹哨將神鳥引走,不是不論他怎麽吹,神鳥就是不聽他的話,停在元鶯肩上不走。

元鶯手肘上的血順著手臂下滑,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滴滴”響。陽青夜紅了眼眶,看著地上都快成聚成灘的血,嘴唇發抖,說出了一個字,“血。”

陽青夜突然之間發了狂,他拽著神鳥的腳就想把它趕走,可是那神鳥飛上空盤旋兩下之後又落回了元鶯的肩上。

反倒是陽青夜因為對神鳥不敬,被身後的弟子扣住肩壓在了地上。

周邊“拜見神女”的聲音響徹雲霄,震耳欲聾。

陽青夜猩紅著雙眼大喊:“不是!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可是沒有人聽見他的聲音,所有人都認那個被神鳥選中的女子,對她致以無上而又崇高的敬意。

“她不是!”陽青夜哭著喊,想反抗,卻被身後的人死死控住,臉貼在地上,還加以法術,想要動彈都不得。

“願神女永安!”這聲音高漲,響徹山河萬裏。

就連陽氏家主都只能跪下來恭迎神女。陽青夜的大哥大嫂也是無比震驚,卻也無可奈何。

於是,一時間,不僅是十年之約大會的開幕儀式,更是神女的任職儀式。元鶯還一臉木訥,不知所何地任人擺布,直到要在她手上再劃一刀摻以水供神鳥食用之時她才反應過來,推開了身邊的人,大喊著:“不要!不要!我不要做神女!青夜!青夜!”

“啊——放開我!”

陽青夜被按在地上根本沒有動彈的機會,他只能看著元鶯被抓住割開了手腕放血,然後被押送去了神女殿。

“不要啊!——”

這一場鬧劇下來,其餘幾家的人也是震驚不已,可卻無人敢阻止。

所有人都知道所謂神女不過是給神鳥養血的血器,雖貴為神女,享受至高榮耀,可孤獨一生,不得輕易踏出神女殿就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血奴一樣。終生不婚嫁不生育,直至身死魂消葬在神女殿。

縱是那被選中的女子不願,也絲毫沒有辦法,只能是認命。除非她想與整個安離百姓為敵。

陽氏的神女已經有許久未出現過了,今日一出,便是血雨腥風又起,於其他三大世家而言,這幾十年看來又是陽氏獨大了。

而陽青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被帶走,一點點消失在自己淚眼模糊的視線裏。他逍遙自在十餘年,唯有此刻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作無能為力。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一個悲劇,

這個小說可能就是個悲劇合集吧。

話雖如此,它依舊是我的心肝小寶貝。

☆、羞辱

江景之聽到這裏也忍不住紅了眼,他扭轉頭,怕被長老看見,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知道,就像他看見仇人就在眼前可就是殺不了一樣。

江溟看見他的動作,苦笑一聲,繼續道:“陽青夜的大哥陽青宵是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性子,不,應該說他們兩兄弟都是如此。要不然又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然而,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十年之約大會過去之後,各大世家子弟都回去了。陽青夜也繼承了陽氏家主之位。”

江景之靜靜地聽著,等待江溟接下來的話語,他知道故事不會就此結局,若是會,也不會有今日局面了。

“你可知陽青夜為什麽還要繼任家主?”屋裏昏黃的燭光閃爍了一下,“因為只有家主才有資格每年見一次被關在神女殿的神女。”

江溟無限感慨:“若是他能忍受就此與元鶯隔墻相望,也許做一對心上的夫妻也未嘗不可。可這般煎熬本就是他不該忍受的,他的性子又如何接受得了。”

若是鶯姐姐早一些答應嫁給他,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悲劇了。若是……哪有那麽多若是……江溟嘲笑一聲,倍感無奈。

“第三年神女向家主匯報神鳥事宜的時候,他們犯下了滔天大錯。一個半月後,神鳥的法力有所下降,叫神女殿的侍女發現了,便去查找原因,最後發現,神鳥不再喝神女的血,甚至還打翻了食盆。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便是神女不潔。”

“陽氏的長老命祭司徹查此事,而神女接觸過的男子一只手就數出來,一下就被查出是陽青夜。在陽氏這可是大罪。陽青夜被質問此事之時,也不否認。身為家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他被廢除了所有修為,若不是老家主求情,只怕是命都不保。最後被逐出安離,永世不得踏足。”

“而元鶯也不再是神女,她本當以死謝罪,後被安離的大族程家旭以不再繼任祭司之位為交換,留下一命,最後下嫁到程家,只是此生這二人及其子嗣永遠只能是安離地位最卑賤的人。人人可欺,人人可輕賤。”

而這程家旭本是陽青夜的妹妹陽映雲的丈夫,與這二人也是摯交,只可惜陽映雲在嫁給他兩年之後留下了一個男娃娃便難產離世了。

“而這二人八個多月後早產了一名女嬰,便是今日的程元笙。”這女娃娃從前也是吃盡了苦頭,最後還是走了她父母的老路。

故事到這裏勉強可以算是結局了。

江溟不再多言。

江景之自方才聽他講起便沒再說過話。

江溟問他:“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江景之捏緊了自己的座椅,“長老為何會知道這後邊許多事?我父親……可知道這些事情?”

江溟笑了笑,“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他父親如此,你父親也是如此。你當真以為你父母不知道是江/青也就是陽青夜嗎?你又瞧瞧這許多年,陽青夜是否真的對你和你妹妹下過殺手?若不是你主動去招惹他他這般高傲的人何時將你們放在過眼裏?”

“父親竟是知道他的身份?”

江溟捏捏自己的右腿,低垂了些頭,嘆息一聲,“我隨你父親回到江家之後,本以為此事會就此終結,可直到師父寫信給我,告知所有事情的原委,我才知道發生了這許多事,師父最後請我收留他,保他一世平安。只可惜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易了容被你父親帶回來了。”

“我與你父親談過他的事情,可你父親告訴我他早就知道了,當年開幕大典之後,陽青夜與元鶯被迫分離的痛苦他一幕幕都看在眼裏,所以離開陽氏之後,他一直關註著他二人,見他淪落至此,便將他帶回來了。所以,後來你父親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之後,都不曾揭穿過。便是你父親臨死之際,為保你兄妹二人,連舉薦他做家主這種要求都答應了。”

江溟還記得江流溪身死之時的釋然,陽青夜惡毒地提出讓他一個外人做家主之位,算是江流溪的補償之時,江流溪還是笑著應下的。這些年陽青夜不愧是陽家培養做家主的好苗子,江氏的繁榮肉眼可見。

“話我言盡於此,若你聽完,你還想殺他,我不攔你。”江溟低咳了一聲,“彥升,送客。”

“是。”

江景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自己的房間的,他只知道自己就像是一塊行屍走肉一樣。

他原以為自己該報仇的,可是最後怎麽會是這樣的結果。

原來他們才是因為自己生生被拆散的有情人,若是元鶯不扶母親,又怎麽受傷流血被逼當神女,可或許也就沒了他。說到底這世間最沒有資格向陽青夜尋仇的人就是他了。

他堅守了十幾年的信念成了一個笑話,就在此刻轟然崩塌。

末了,他發現自己不僅不能報仇,竟還是讓這一切發生的□□。

他又想起了消失不見的程元笙,若是再見到她,他又該如何面對?

江景之走後,夜溟院依舊燈火未滅。

“彥升,你說我這麽做是對是錯?”

“長老已經盡了自己該盡的力了。”

“是啊,盡力了。”江溟握著自己的手,等來等去,終於還是等到了這一天。“彥升,你也走吧。”

“長老,我不走。”彥升跪在地上。

“不走,便是留下來做無謂的犧牲品,何必呢?你還年輕,跟了我這許多年,為難你了。”

“長老!”

“彥升,許多事都瞞不住了,我也該有我的使命了,你若留下,只會讓我去得都不安寧。”

“可是,長老!”彥升眼角含淚,他知道江溟要去做什麽,可是他不願意讓長老去那個地方。

“走吧,來日在我墳頭記得上炷香。做錯了事就是該受到懲罰的。師父是如此教我,如今我也這麽教你。若是有朝一日我能死在你手裏,便是再好不過了。”江溟像是在交代自己的遺言一樣。

“長老,我不想去,不想。”

我不想任何人傷害你,錯了又如何,錯便錯了吧,這世間從不給人活路,明明那麽善良的一個人卻要背負這麽多東西,染上滿手的鮮血,這世間又何時善待過你。

彥升跪在地上,眼淚滴在了江溟拖地的白裘之上,留下了水印。

“乖。”

彥升沒有看見江溟是怎麽出手的,可是等他直起身子的時候已經出了隨安城。他朝著夜溟院的方向,流著淚磕了三個響頭,最後還是流著淚朝著屍胡山去了。

江溟在畫面中看著他流淚離開的委屈模樣,覺得心疼極了。肖兄就勞煩你替我照顧好他了。

江家二長老素不出門,也不交友,孤僻至極。少有人知他原與屍胡山季陽肖氏肖延亮是表兄弟。他們的母親同出江氏旁支,只可惜,如今兩個人,一個活得光明正大,另一個卻是遮遮掩掩過了一輩子。

江溟掀開白裘,站起身,走出夜溟院,右腳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腳步還挺快。

一眨眼,江溟便來到了即冀山,他站在石碑前,撫摸著上面的字。這塊碑原來不是這樣的,原本不過是塊木板插在此處。是他的母親用命刻下了字,讓那些魔物不能肆意出入。

只是十幾年前陽青夜一夕之間術法高漲,他就知道這裏布下的結界快撐不住了。

江溟閉上眼撫摸著那清秀的字跡,再睜開眼身上已是一身黑衣還帶著鱗甲,渾身冒著黑氣,面色淩厲。

他一腳踏入了邊界,消失在了空地上。

江溟出現在異水宮的時候,泗水還在喝酒,喝得醉醺醺的。一看眼前出現了人影擋住了光線,“誰啊?”

江溟看著他不說話。

泗水把酒壺一扔,坐直身子來。一揮袖,酒氣頃刻散盡。

他睜著清明的眼眸,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人,笑道:“原來是左護法啊。”泗水看著這個半人半魔的東西,要不是看在他父親為他鞠躬盡瘁的份上,就憑他母親的所作所為,他就夠死一萬次了。

泗水斜靠在主座上,“左護法怎麽回來了,不是說永遠都不會再踏足我即冀山半步嗎?”

“屬下當初年少輕狂,不知禮數,還望尊主恕罪。”江溟跪在地上,低頭。

泗水用鼻子哼一聲,表示不屑,“算了,看在你這些年付出不少的份上,本座就饒你一命。”泗水擺弄著自己的指甲,“說說吧,回來做什麽?”

“陽青夜離開了隨安,日後怕是不能再為尊主做事了。”

“你放走的?”

“是。”

“哼,算了。”

他的真身出不了這即冀山,走了就走了吧,一個小嘍啰掀不起什麽浪花。本就是看中他滿身的怨氣,這些年能給的怨氣越來越少,有什麽用。

泗水一想到陽青夜殺個人借用了他的右護法還搞得人盡皆知,就對他沒興趣了。連做點小事都辦不好的蠢貨留著也是生氣。

“還有一事,屬下暴露了,日後恐不能為尊主再提供祭品了。”

泗水手一揮,把旁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沒了隨安江氏的人,就不會找別的地方的嗎?如此不知變通,當初你父親可不是你這樣的蠢貨。”

“尊主息怒。”

江溟話語裏沒有多餘的感情,東西砸在了身上也毫無反應。

“我告訴你,本座的嗜血大法現在真是關鍵的時候,你要是找不到人給我供血,我就拿你開刀。”

泗水指著他怒道,轉而又調笑,“江溟,你是下不去手了還是怎麽樣?怎麽,現在覺得自己手臟了,想像你父親一樣給我來個金盆洗手,過普通人的平凡日子?”

“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泗水一腳就將江溟踢翻在地,踩在他的腹部,“你看看,就算是你父親,本座饒他一命,他又活了多久,最後不還是死在了你母親手裏。你還不如跟著本座好好修煉,說不定日後本座就心慈手軟,也放你一馬。”

“屬下不敢。”

“哼——不敢,不敢就給我回去,繼續送人進來,若不是你那個該死的娘拿魂魄設下結界,本座還需要你這個半人半魔的東西,江溟你也就這麽點兒用了。若是這點作用都沒有了,你就等著去見你那個該死的娘吧。”泗水一轉身又坐回了主座上,“滾。”

“屬下告退。”

江溟從地上爬起來,面上毫無波瀾,退出去。

他站在大殿之前,看著前面寬闊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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